西散南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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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黄传安
图片|网络
猫遇
作者/张正望
快端午了，河里需要涨涨端午水。这上天还真解河意，竟哗哗啦啦地一连几天不停地下。于是，沟沟壑壑都跑出发红发黄的水来，似乎不让河流汹涌一回，这世界便无法轮回一般。
下雨倒没有什么，“天要下雨……”，我想管也管不了。恼火的是晚上疲惫的躺上床睡觉的时候，那雨点打在防盗网的顶棚上，“噼噼剥剥”的响，像是发出要将吵闹进行到底的宣言，把我心跳的秩序搞得乱七八糟的。最让人气愤的是，我还只能望着天花板怒目而视，没有办法制止雨点的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烦躁死了，那里还能合上疲倦的双眼，即使眼皮合上了，那心眼还是被强迫着张开，不停地接受雨滴声的无礼冒犯。
“喵，喵，喵……”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我也睡着了，却又被不停地猫叫的声音把我弄醒了，而且还不是一只猫，听得出有大猫的叫唤，也有小猫的撒娇。心想，老天下雨管不了，这猫叫，我还是应该管得了的，吼它们几声，甚至砸去个不管什么没有用的东西，都能把胆小多疑敏感的猫们吓得魂飞魄散。
于是，我爬起来，撩开窗帘，准备大声喝斥那帮讨厌的兽物，可眼前的场景把我快奔出嘴的恕吼又压回喉咙去了。路灯的光亮下，正对着我的窗户，一只黑猫娘正侧身躺在湿漉漉的水泥地面上，将它的奶头放在适合小猫吮吸的位置，两只毛色黑白相间的猫儿，看上去两月不足的样子，都在拚命地挤攘着抢有奶水的奶头。一阵嚷嚷后，由于都找到了甜蜜的东西，便不出声了。
既然不出声了，我还吼它们搞什么呢？这几只无人收养的野猫，让我生出些怜悯和思想，它们的家在哪里呢？它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难道它们今晚就这么一直躺在那里？我带着这些疑问，睡回床上去。可问题还没想明白，又听到大猫小猫的叫声了，声音很柔和，很平缓，不像是遇到突然袭击的惊恐或急促不安的叫声。
我那好奇的心放不下，便又起身。这回是轻轻拉开窗帘，怕自己粗鲁的举动让它一家受惊。原来是大猫跳上了一个柴禾堆的高处，那个地方比较隐蔽，人一般是不会光顾的，我就很少去过，尽管那地方就在我屋后的杂房间旁。
两只小猫爬不上去，正在四处寻找突破口，有几次爬到中间又掉了下来，昂着个小头无奈地冲着上面的猫娘，扯着细嫩的嗓子，喵喵的叫唤。但无论它们如何叫唤，猫娘蹲在上面无动于衷，只轻轻回应一声，像是鼓励，又像是嗔怪。
猫儿看看无助，只好再鼓起勇气拚命地朝上爬，摔下来，换个地方又爬。终于，它们爬上去了，便立刻将头蹭进猫娘的肚皮，找回刚才失落了的甜蜜和温暖。
猫娘侧身躺着，任猫儿贪婪地吮吸着奶头，一切又安静了下来。我看了一阵，觉得那地方应该就是它一家的栖息之所了吧。我躺回床上，安心地睡了。
这一觉睡到天亮，又是外面的雨声把我敲醒。
我想起了昨晚的猫。
洗漱毕，我立即跑到那个柴禾堆旁。两个可爱的小家伙的脑袋正在那里朝外东张西望，见有生人赶忙缩了回去，不过还是被我看见了。它们的窝离地面较高，且顶上还搭了块塑料布，雨淋不湿，阳晒不透，人想抓还够不着。我心里佩服，这猫娘真会为自己儿女找窝住。
从此，我每天都要抽空去拜访一下猫儿。眼熟了，两只猫儿虽然仍警惕地防备着我，但比开始接触时要松懈多了，加上我有时还给它们带点好吃的，对我的信任与日俱增。有几次，它们都到了我可以伸手抓住的距离。当然，我给它们喂食绝没有诱捕的动机，只是觉得可爱，有一种生命的喜悦，还担心猫娘贪玩，忘记了做母亲的职责，会把小猫饿着了。但经过观察，猫娘十分称职，每天按时回到它们身边，或口里衔着食物来，或侧身躺下露出奶头来，它的生物钟和北京时间一样准确无误。
天气好的时候，它们会在杂屋的平顶上嬉戏打闹，猫儿也跟着猫娘练习些扑腾闪挪追逐和洗脸清洁身子梳理细毛的技巧。玩累了，猫儿便就地懒散地翻滚，或躺在猫娘柔软的身上亲昵地撒娇，搔首弄姿地你蹭下我的脸，我挠下你的头，无忧无虑地享受着这世界的美好，那活泼泼放纵的生灵，透着一种天真的娇憨。从它们欢实的表现看，一家子幸福得很，温馨得很。
但有一天，我照常去看望它们，却不见了猫儿的踪影。我四处寻找，发现猫娘也在不远处焦躁不安地来回寻找什么，我隐隐感觉到发生了什么：猫儿被人捕去了。猫娘用忧郁的眼神看着我，我感到有些不大自在，它不会认为是我把猫儿捉去了吧？因为这几天，人类之中的我与它们接触得最多。
为消除猫娘对我的怨恨和误解，表明我的清白，我从家里拿出一条鲜鱼，放在它必经的路上，用人类的办法向它示好。心想：你看，如果是我抓了你的猫儿，我还会送好吃的给你吗？
平常这种时候，我站在稍远处，它都会将两只猫儿轻柔地叫唤过来，享用我给的食物，然后它自己蹲在一边负责望风，如有风吹草动，它便发出信号，一家三口齐齐往高处的隐蔽处逃之夭夭。但今天不一样，它上窜下跳一阵之后，从那鱼旁经过，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带着怨恨，无望地跑远了。
我默默地反思，如果不是我的善良的诱导，它们也许不会放松了对人类的警惕，也就不会轻易地被人抓走，从而让猫娘遭受这亲子离散的痛苦。
打那以后，我再没有看到它们回来过了。我想猫儿肯定是被人掳走了，猫娘也不会回到这令它伤心的地方了，心里很有一些失落的感觉，还带着一点对猫娘的愧疚。
难道，善良也会有错吗？我问自己。但转念一想，如果猫儿当真是被人捉去，落入一个善待它的人家，何尝又不是件幸运的事呢。
作 者 简 介张正望（1963— ），土家族，湖南省吉首市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湘西州商务局二级调研员。先后毕业于湖南省商业专科学校（今湖南省商学院）无线电专业、吉首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央党校经济管理在职研究生班。1985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已发表的诗歌、散文、小说、论文百余万字。诗歌《把回忆里的冰冷清空》获第九届“中华颂”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一等奖，散文《你是生命不朽的精灵》获全国诗文比赛一等奖，散文《踏着歌声来见你》荣获第五届“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一等奖，散文《走进浦市的时光》荣获首届全国旅游散文比赛二等奖，散文《放排匠》获2011年度湖南新闻奖一等奖，杂文《当传统民俗遇上现代文明》获第28届全国少数民族地区报纸好新闻奖二等奖，散文《说不尽的老司城》入编《中国当代文艺名家名作年鉴》（2018年卷），散文《乾州场》获第10届“作家报”杯全国文学艺术大奖赛一等奖，并入选《作家报杯全国文学艺术大奖赛历届获奖作品典藏》一书，著作《我是一颗陨石》、《倾听自己的声音》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投稿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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