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南国文学
审核|魏来安
编辑|若兰
图片|网络
母亲做的布底鞋
作者/曹秋芳
今天早上，我骑电动车去学校上课，路经汽车站附近的一条马路时，一辆洒水车哼着欢快轻松的音乐，像一位不礼貌的调皮孩子轻驰而过，地毯式的洒水溅到了角角落落。在洒水车的前面有一个背着包急匆匆赶路的中年男人，洒水车从他背后驶来，来不及躲闪，洒水车无视地喷了他一身水。他急忙跺了几跺脚，无奈地看着脚上的鞋，蹲下身去用衣袖擦了又擦。他一连串的动作引起我的注意，我发现他穿着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从他的行装能看出他是一个要远行的人，我猜想他脚上的新布鞋许是他妻子做的，也许是他年迈的老母亲做的，只有自己所敬所爱之人赠送的物品才会倍加爱惜。不免想起孟郊《游子吟》中的诗句“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他脚上的这双鞋子代表着家里人的千言万语和殷切的期盼。
一路之上不免想起我第一次远行时，穿着母亲为我做的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那时候，远行求学的人已没有穿布鞋的了，母亲让我穿上她千针万线缝制出的布鞋，是希望我在未来的路上能脚踏实地地走好走稳。
后来两个弟弟外出求学也和我一样穿着母亲纳的千层底布鞋远行，母亲说，穿着这样的鞋出门，是希望你们永远记得回家的路，在外面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官至人上都不能忘了自己的家乡。
母亲是村里出了名的手巧，村里谁家嫁娶闺女做嫁衣时，都去找母亲，有时是去讨个鞋样，有时是讨个鞋面上的花样，有时是让母亲帮忙在嫁衣上做蝴蝶盘扣。母亲的一双巧手在光滑的缎面红色丝绸嫁衣上上下翻飞，一会工夫，栩栩如生的蝴蝶便双双徘徊在嫁衣上。母亲手巧的名气越传越远，慕名来找的人也越来越多，直至时兴了结婚穿婚纱，母亲才停止了帮人盘蝴蝶扣。
大弟弟十九岁在外上学时，便领来了媳妇。母亲一看到自己有儿媳了，高兴得合不拢嘴，当然她的手艺也可以得以传承了。因为那时候，我像个男孩子，不愿意学女红，母亲只好把她的手艺传给弟媳。弟媳是外地人对于女红一窍不通，母亲手把手地教她。例如做鞋，从穿针引线开始，到剪鞋底和鞋帮的样，到鞋底铺衬层数，冬天的鞋比春秋天的鞋底要多铺几层铺衬，到千针万线的纳鞋底……直到鞋帮和鞋底合一。一双千层布底鞋历经几十道工序，母亲一遍遍耐心地教，弟媳用心地学。
弟媳回娘家时，带去了母亲给弟媳家里人做的大大小小几十双鞋。四邻八舍的人都去看母亲做的鞋子，大的、小的，肥的、瘦的，单的、棉的，每一双都俊俏好看像百看不厌的花。央求弟媳下次回去时一定要带回母亲做鞋的鞋样，她们好学着做。弟媳脚上的一双绣花鞋更是羡煞旁人，绽开的娇艳的花儿让人如嗅到花香。一朵花的花瓣，母亲是用几种绣法绣成的，长针、短针、窜针……花蕊用细丝线轻轻点缀，使花朵从鞋面上凸起，有立体感，如真花一样盛开娇艳欲滴，栩栩如生的蝴蝶在花瓣上轻舞，鞋面如是百花园。母亲手巧、能干、疼爱儿媳的名气一下子就传到了千里之外。
在父亲那里还有一段关于母亲手巧做的鞋子争面子的故事呢。母亲说，那时候和父亲结婚已一年多了，父亲工作的地方去了一位领导的女儿，看着父亲长得帅气潇洒，便托媒人给父亲说，父亲抬起穿着母亲做的鞋子的一只脚说：“内人的脸就像这鞋底。”单位的女人都围了上去，看父亲脚上的鞋，鞋边齐整亮白，千层底纳的平整，没有凸针凹线，横看、竖看、斜看针眼都直线成行成排，一丝不偏，一丝不斜，不得不让人佩服。看到父亲脚上的一双合脚好看的鞋子如同看到拥有一双巧手的俊俏贤惠的母亲。
我进城工作的时候依然穿的是母亲做的千层底布鞋，是一种舒服感，是一种母爱的陪伴。记得那时候还有人嘲笑我，看脚下的布底鞋便知道是农村来的，我曾经动容过想把布底鞋脱掉，现在想想是何其的虚伪无知，不懂母亲亲手缝制的辛苦，不懂母亲对子女深深地爱。
后来我和弟弟们都不再穿母亲做的布底鞋了，两个弟弟出入各种场合，有时做飞机飞出国门，不得不把布鞋珍藏在家里的柜子里。闲不住的母亲开始给我们的孩子做鞋，虎头鞋、毛蹄鞋、绣花鞋……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都是穿着母亲做的千层布底鞋长大的。有时我们不让母亲做鞋，告诉她没人愿意穿她做的鞋了，买的鞋时尚实惠，比她用手一针针的缝制快多了，可是母亲说：“孩子穿做的布底鞋好，养脚，特别是学走路的时候学步快，能走稳了。”
母亲的一生用一双手做过多少双鞋，数也数不清，母亲的一双手被针扎伤过多少次我无从知晓，母亲的手上被顶针轱辘磨得起了多少膙子，只有母亲自己清楚。为没有认真地看过母亲的手而懊悔。母亲走了，母亲做的各式各样的鞋子装满了我和两个弟弟家的大橱小柜，一双双崭新如艺术品。现在再也舍不得穿母亲做的鞋子了，它们是多么的珍贵！每当我抚摸那一双双新鞋时，母亲一针一线做鞋的一幕幕就在眼前上演。
农闲的时候，母亲便手不离针线。夏天的时候没有空调、风扇，母亲便找到阴凉处，和邻居妇女们一起你赶我超比赛似的做针线活，手中的针线上下翻飞，一双平整的千层布鞋底一晌午就纳完了，母亲的手巧手快一直被邻家妇女们羡慕。即便是热得满头大汗，母亲也舍不得丢下手中的活，时而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一擦手掌心里的汗，怕汗水污了鞋底雪白的白边。别人做起一双鞋时，白底边被污了不少，母亲做起的鞋一尘不染。冬天寒风刺骨，母亲手上的冻伤一块接着一块，整个冬天母亲手上的冻伤都不断。一年冻伤年年都冻，无论涂抹什么药膏也不管用，就因为母亲这双勤劳的手闲不下来，更是因为母亲那颗对家人无私的爱心支撑着她无论酷暑严寒都费心、费力、费时的为家人做鞋。
有时半夜醒来，屋内还有昏暗的煤油灯光，母亲埋头上鞋（鞋帮和鞋底缝一块），早上醒来时准能在母亲的针线筐里，看到一双做好的新鞋。母亲说：“无论做什么都熟能生巧。”数不清的一双双合脚、舒服、好看的布底鞋是母亲经过了多少的熟练期才让一双手变得巧了的。
母亲做的布底鞋，包含了多少母爱呀，千言万语的叮咛与期盼深藏在这千针万线的千层底中。母亲做的鞋子穿上轻巧、合脚、舒服，走路有力量，漫漫路程穿上母亲做的鞋子不会累，更不会在纸醉金迷的社会中迷失人生轨迹。
我终是让母亲失望了，没有身居高官，更没有荣华富贵，但母亲做的布底鞋一直陪着我在漫漫人生旅途中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编者按】作者通过路遇的情景，想起了母亲的“红女”手艺，表达了她对母亲的爱戴，正如作者：我终是让母亲失望了，没有身居高官，更没有荣华富贵，但母亲做的布底鞋一直陪着我在漫漫人生旅途中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这就是作者对母亲的爱戴情感。
–魏来安
作 者 简 介曹秋芳，山东省青年作家，济宁市散文学会会员，嘉祥县作协会员，幼儿教师。喜欢读书，热爱文学，诗歌、散文在多家报纸、杂志及网络平台发表，校园新闻稿及教育随笔在多家教育平台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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