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南国文学
审核|段鹏尧
编辑|滕新晶
图片|网 络
老爸的旧军装
作者 /秦辉
爸还有一个“怪癖”，就是他把每年的“八一”建军节当成自己的生日过，而真正的生日反倒淡忘了。每逢“八一”这天，老爸都要穿上那套旧军装，戴上军帽和各种大大小小的勋章，完全按照一个军人的标准来打扮自己。每当穿上那套旧军装回忆往事的时候，他总是饱含激情，彰显出一个共和国军人的英武之气。那套洗得发白而且带有弹洞的旧军装，不仅是他的最爱，装扮他的外表，更渗入他的灵魂，成为他一生的荣耀。一天，老爸对我说：孩子，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人生自古谁无死，等我走的那天，你们啥也不用准备，给我穿上那套旧军装就行了。我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他叹了口气说：不为什么，每当回忆起那战火纷飞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许多革命先烈为了民族的独立，国家的自由，世界的和平，前仆后继，经历一次次的战斗，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今天的和平、自由、幸福的生活。烈士们守卫国土，保卫人民，是民族的功臣啊！我作为一名军人今生无悔。听了老爸这朴实的话语，我心中那种神圣感和幸福感在不断升华，那段令人敬畏的历史，在我心中是可歌可泣的。能有这样一位老爸，让我感到骄傲和自豪。我觉得，和平需要守护，英雄值得敬仰。老爸简单的几句话是在我心中播下“火种”传递“大爱”，他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纪念一个军人走过的战斗历程。让今天的我们能够了解当年的历史，还原战争岁月，进而感受到今天的和平来之不易，以史为鉴，迎接未来。老爸16岁那年，积极响应祖国号召，满怀报国激情，和村里的有志青年一道毅然参军。当他戴上大红花离开家乡的时候，奶奶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到了部队要苦练杀敌本领，报答祖国和人民。带着母亲的嘱托和人民的期望，他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队伍。那几个和他一批入伍的战友，在离家的时候都扛了一大包土特产品，而他却背了几本书和一个口琴外加一副竹板。从参军的第一天起，他就苦练杀敌本领，经常去老战士那里学习手榴弹、手雷，各种枪、炮等武器的使用方法，由于工作出色人又机灵，多次受到连长表扬。第二年，他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不久，营长点名把他调到营部当宣传员和文化教员。搞宣传活动，当文化教员就得是个多面手，什么都得会一点儿，他不仅吹、打、弹、拉样样精通，而且还要教战友识字。当时，部队号召全体指战员学习文化知识，战士们也积极响应。为了好学易懂，他还将识字方式编成一首歌，不仅方便学习，而且丰富了部队的文化生活。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老爸所在的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老爸和他的战友们迎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的声浪，踏上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战斗历程。他们坐上了火车，几天后抵达丹东。一下车就感受到了战争的气氛，鸭绿江大桥上弹痕累累，岸边弹坑密布，街上行人稀少，一片萧条景象。在丹东休整两天后，他们进行了“再动员”，部队领导向他们交待了入朝事宜，讲述了美帝国主义在朝鲜犯下的战争罪行。为了迷惑敌人，部队改乘货运列车向朝鲜境内进发。上百人拥挤在狭小的车厢内鸦雀无声，每个战士眼里都燃烧着正义的火焰，心头都充满战斗的渴望。他们抵达预订地点时已是凌晨，战争中的朝鲜大地，满目疮痍，惨不忍睹，残垣断壁上布满弹痕。零下30℃的严寒，伴随着鹅毛大雪，覆盖着大片大片的战争废墟，场景甚是凄凉。长途跋涉加上饥饿难耐，下车后他们就在防空洞里边做饭，老爸一连气吃了好几碗饭。简单休整后，他们开始了夜间行军，行军时八斤重的羊皮大衣必须反穿，为的是可以与雪同色便于隐蔽。在行军中，他们还不时遇到敌机扫射，于是，他们就趴在雪地中隐蔽，确认安全后再继续行军，连续几个晚上急行军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驻防地点。在一个弹雨纷飞的夜晚，老爸和几个战友刚从战场上下来，他们沿着山梁搜索前进，突然发现一伙鬼子畏缩在山坳里。这时，鬼子也发现了他们，十几张凶狠的面孔和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向他们逼来，面对群敌，老爸非常冷静，他乘敌人不备，果断地拉响了手雷的保险栓，眼前的鬼子全都惊呆了。就在手雷即将爆炸的一瞬间，他推开战友向后一跳，把手雷扔向敌群，然后顺势滚下山坡。他爬起来继续追赶逃兵，很快又追上了几个鬼子。这次他接受了刚才的教训，毫不犹豫地用冲锋枪扫射，用手雷炸，打得敌兵晕头转向，呱呱乱叫，纷纷举手投降。突然，一架敌机飞过来疯狂扫射和轰炸。老爸在穿过一座小桥时，被弹片击中右胸和右腿，在军装上留下了两个弹洞。他坚持轻伤不下火线，但是负伤后无法跟上大部队执行任务，被担架队强行抬下去了。由于当时身边没有药品，伤口严重感染，被安排在一个山洞里养伤。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在当地百姓的帮助下，基本上恢复健康，伤势稍微好转后，他便抄小路日夜兼程追赶部队。当时他身上只有一个党员证，就是凭借这个证件，一路上与沿途留下来的秘密联络员接头，历经艰辛，经过半个月的紧急追赶，终于赶到部队所在地。在朝鲜战场上，他先后参加过大大小小战斗数百次。多次受伤，立功十余次，历经了血与火的考验。部队换了新军装，可老爸却一直把那套带有弹洞的旧军装珍藏在身边。 1954年的夏天，老爸穿着这身缀满勋章的旧军装，从朝鲜战场回到了祖国。转业后，他被安排在吉林省镇赉县文化馆担任文艺辅导员，他知道，文化馆是政府设立的群众文化事业机构，是当地群众文化艺术活动的中心，文化馆的发展历程，一直伴随着新中国成长的脚步，辅导员素质的高低、强弱，直接制约并决定文化艺术活动的效益和社会文化活动的质量。所以，他决心努力学习和工作，争取当一名优秀的文艺辅导员，为祖国的文化事业贡献自己的聪明和才智。1955年冬天，为了参加吉林省农民文艺汇演，老爸开始了《镇赉是个好地方》民间歌舞太平鼓创作。那年冬天，天特别冷，雪特别大，冬夜更是寒气逼人。煤油灯下，老爸忙着写歌词、谱曲子，老妈在一旁纳鞋底。钢笔在草纸上划过的沙沙声，麻绳穿过鞋底的呲呲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美妙的乐章。手冻僵了，在嘴上哈口气暖和一下，脚冻疼了，在地上走几圈，仍然坚持他的创作。功夫不负有心人，老爸的付出得到了回报。《镇赉是个好地方》被吉林省文化厅选中，代表吉林省参加全国农民文艺汇演。老爸作为原创作者和导演要进京了，全家人都为他高兴。妈妈拿出家里仅有的十几元钱，为老爸赶做了一套蓝色制服，作为老爸进京的“礼服”。可老爸在临行前，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翻出了那套旧军装，塞进了背包。妈妈说：给你做了新衣服，还拿那套旧的干啥？老爸答道：我必须穿着这套军装参加汇演，这是革命军人的光荣。老爸的团队在北京的演出，获得了圆满的成功。被评为全国农民文艺汇演创作和演出一等奖。颁奖那天，在文化部礼堂，老爸穿上了那套旧军装，以一个军人的姿态上台领奖。说来也巧，为老爸颁奖的文化部领导，也是一位从朝鲜战场上转业的老干部。那位领导看到老爸胸前那枚抗美援朝纪念章，连忙说到：你也去过朝鲜？那我们是战友!老爸连忙给老首长敬了一个标准而郑重的军礼。那位领导也回敬了军礼，并说：军队这个大学校就是出人才!老爸载誉归来，没有停歇他奋斗的脚步，而是投入到更紧张的工作中去。每年春节前各乡、镇要组织春节大秧歌，文艺部所有的辅导员都要下乡去辅导。那天正赶上他患感冒发烧，妈妈说外边正下大雪呢，你就请假吧！他说：那能行吗！这场演出我担任节目主持人，县里有关领导非常关注这次活动，活动搞的好坏直接影响文化馆的形象，如果我不去，整场演出将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我是党培养出来的文艺战士，这点儿小病算得了什么？和上甘岭战役比……于是他背起背包就走了。可是，好景不长，那一年他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打成右派，稀里糊涂下放到农村去了。刚开始下放到农村，老爸一点儿农活也不会干，大伙还不时地嘲笑他，问他是不是男人等难听的话。有时候回到家他就闷闷不乐，妈妈猜到了为什么，就劝他说，那有什么，咱们本来就不是干农活的，一个文化人，硬要咱们来农村锻炼，坚持就是胜利，你要相信党相信政府，总有一天我们会出头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让他去放牛。那一年的八月一日，大清早，老爸就把珍藏在箱子底的旧军装翻了出来，穿在身上。妈妈看到他英气勃勃的样子，脸上也绽开了笑容，老爸挺起胸膛，迈着军人的步伐，赶着牛群走向广袤的原野……在农村漫长的岁月里，历经着生活的艰难困苦，也曾留下过美好的回忆。1979年9月中共中央决定，对被划为“右派”的同志进行全面复查，把当年错划为“右派”的同志的错误结论改正过来，给这些人平反昭雪，组织上决定让老爸办理病退手续，让一名子女顶替爸爸“接班”，于是，我走上了工作岗位。我们家终于盼来了好日子。我去上班报到的那天，老爸又一次穿上了那套旧军装，挺直有些佝偻的腰杆，把我送到村口的公路边，久久地伫立在那里。我回头望去，老爸穿着军装的身影，是那样的醒目，那样的高大，那样的令人肃然起敬……在后来的几年里，老爸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可在他62岁的那年，老爸病倒了。他躺在病床上，那套旧军装一直放在他的床头上，每天只要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就能带给他对军旅生活的美好回忆，激起他战胜病魔的力量。由此我深深感到，老爸对军装的感情有多深啊，一到重要场合，“那套旧军装”便成了他的“礼服”。他几十年如一日，用实际行动表达对党和国家的热爱和忠诚。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爱好，更是一种爱国主义的传承。退伍几十年，他始终难以割舍对军营生活的怀念，多年来一直珍藏着那套旧军装。病床上的时光悄然流逝。转眼之间又到了八月一日，早晨，我煮了几个鸡蛋，擀了一碗面条，端到了老爸的床前。轻声说道：老爸！快起来吃面，您老过生日了!老爸咳嗽了几声，坐了起来，抚摸了几下床头的旧军装，接过饭碗，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老爸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60多年的风霜洗礼，在他脸上刻上了一道道沧桑的痕迹。他16岁参军，戎马十载，永远也忘不了朝鲜战场上一把炒面一把雪的战斗生活，他用一生见证了中国革命的伟大胜利。那首“中国人民志愿军军歌”一次次回响在他的耳边。“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 嘀嗒 嘀嗒……安静的病房里，仿佛听到输液的声音……已经连续多次出现紧急情况，在他的床头柜上，除了一摞书，还有一个老花镜、一个日记本，他已经把病房当做书房了。他在日记中这样写到：“抗美援朝跨国门，自古战争多残忍。莫忘忠烈洒热血，珍惜和平保乾坤。” 老爸患的是肺癌，后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在生命的最后几天里，他呼吸困难异常痛苦，但却安详、顽强，也很配合治疗，始终淡定。虽已瘦得皮包骨了，但还是从容地迎接每一天的太阳。病床前我拉着他的手，他也攥着我的手，只能用表情回答一切。有时候想说话，只是提气，却发不出声来，就那样慈爱地看着我。那是一种对生命的眷恋，也是一种深深的无奈。死神已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我吻了吻他的手背，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医生向我介绍了老爸的病情，并肯定地说，“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一天晚上，医生再次为老爸做了一次急救，他大口大口吐血，当他平稳下来后，示意我给他拿来笔和日记本，当时，我觉得他是非常清醒的，甚至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这时，他用颤抖的手在日记本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军装、军礼四个字，只可惜已经无法完整表达想说的话。他是在示意我给他穿上那套旧军装。为了满足他的愿望，我们给他穿上了那套带着弹洞，缀满勋章，满载着老爸一生追求和情思的旧军装。这时，他拼尽最后的气力，用颤抖得已经举不起来的右手，敬了一个很不完整的军礼。那一刻，他的眼角泛动着激情的泪花。这是老爸最后一个庄严的军礼，这是一个军人，也是一个老共产党员对党的事业的又一次忠诚……老爸带着对生命的渴望，带着对亲人的不舍，带着心中信念的神圣与坚定，永远地离开我们。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巨大的悲痛、空旷与寂寥。老爸走了，身上穿的就是那套他一生珍藏一生喜爱，洗得发白带有弹洞的“旧军装”。经历了战火和硝烟，他更懂得了生命的珍贵，作为一名老兵，党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是他不懈的追求。生命虽已逝，大爱留人间。老爸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精神和他带给这个社会的感动，还在我们中间延续。你还记得那篇著名的报告文学《谁是最可爱的人》吗？老爸就是魏巍笔下和现实生活中最可爱的人！他从一名普通百姓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革命军人，他把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我们的祖国，抗美援朝的战争岁月是他一生最难忘的记忆。今天的社会进步，是他们毫不保留无私奉献的延伸；今天的岁月静好，是他们在风雨中默默地守候……
审核意见
文章朴实无华，语言清新流畅，把老爸对军装的喜爱、对从军经历的无尚情怀表达的淋漓尽致，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一群保家卫国的英群形象，令人仰慕。字里行间体现出作者对父亲的怀念、对军人的崇敬。
审核人：段鹏尧
作 者 简 介秦辉，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白城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镇赉县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白鹤原》文学期刊执行主编，《镇赉文学》微刊副主编。荣获第十四届“天籁杯”全国诗词大赛特别奖，多次在全国各类文学大赛中荣获金、银、铜奖。
征文链接
庆祝南国文学社成立二周年征文启事
投稿邮箱
西散南国文学社欢迎大家积极投稿！《南国散文》投稿邮箱：2155074933@qq.com
《南国红豆诗刊》投稿邮箱：528784663@qq.com西散南国文学编委
总顾问：刘志成
特约学术委员：李汉荣 杨年华
顾问：林膑 董守和 成再耕 邓复华 依凝 丁铭春 王征祥 周耀华 熊建华
刊物艺术总监：龙怡珍
微刊艺术总监：陈超 曾寿
艺术顾问：王远笑 罗强英 胡瑞忠 左上勋 邓英
名誉社长: 孟甬
社长: 卢小夫
副社长: 李景
执行主编 ：若兰
常务副主编：妙妙
副主编：孟丽华 肖龙 段鹏尧
编辑部主任：黄传安
编辑部副主任：滕新晶 叶彩虹 王亚欣
审核部副主任：刘瑞敏 陆悦 魏来安
推广部主任：吴人民
推广部副主任：杨雯兰
策划部主任：冯永谦 许江 吴开岭
财务部主任：李惠
编委：杨青 次央 問問 胡文举 傅沐辉 秦辉 小黑 龙玉波 袁非 独孤白黄苇 卫云 吴秀珍 陈立国
单位支持:
一、中国西部散文学会
二、中华现代文学艺术促进会
三、CCTV我爱你中华网络电视频道《放飞梦想》栏目
四、中国现代作家协会
五、北京写作学会
六、辽源市东辽作家协会
七、白城市镇赉作家协会
纸媒支持:
《西部散文选刊》《作家文学》《中国现代文化报》《白鹤原》
网站支持:
CCTV我爱你中华网络电视频道、中国创新文学网、《人民日报》人民号、搜狐、今日头条、腾讯、百度百家号、一点资讯、《中国现代文化报》、315消费文化网、中国现代文化网等。
编辑部地址：西藏自治区拉萨市商务厅13层
邮编：850000
《西部散文选刊》国内统一刊号：CN 63-1067/1
国际标准刊号：ISSN 1674-5213
敬请关注南国文学
版面设计：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