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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门前那条路卢小夫

西散南国文学
审核|若兰
编辑|王亚欣
图片|网络
老屋门前那条路
作者/卢小夫
老屋门前是一大片的农田。穿过阡阡陌陌是许许多多的小山包。越远望,山越高,直至把我的视线收拢到了一块,高低不一、绵延起伏着。我久久凝望,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那近山远山,是我祖祖辈辈一代代看过来的形状呀。
最远的祖先我没有印象,但爷爷在世的时候,我也已有了十岁的模样。那时的生活极其艰苦,连吃饱都是个大问题。一位八九十岁的老人坐在老屋的门口,吃一口棉油炒的青菜,吃一口干硬的粗米茴丝饭,难以下咽。他双目昏昏,泪眼光光,看着远山,看一会儿又吃上一口……远山,是一片朦朦胧胧的、如烟如雾罩着的青色,在那迷迷茫茫中,不知藏过多少爷爷望不到头、咽不下去的泪光?
又到了父亲八十多岁了。虽然吃喝已不是问题,但母亲先父亲去世多年,父亲常常一个人独自坐在门口,看着远山发呆,他的余生的最后几年,应就是这样度过的吧:在房里把几本老得掉了封面的《三国演义》、《东周列国》看一会,又在门口坐一会,又回到那三间破旧不堪的房里,晚年的日子就是这样打发……远山,又装下了父亲晚年多少的无奈、无望和昏昏沉沉的目光。
今天,我也同样坐在了门口。虽然房屋已更新,有阳台楼阁,可以登高极目,房屋的位置、屋向,大体和原来也基本上一致,但我的视线最远吧,也远不过那远处的山,远不过我的祖辈,我沿着太爷、爷爷、父母的目光看去……
我边发呆地看着,边回味着昨天在酒席上听到的一些事。
昨天回老家,一位堂兄做寿请吃酒。堂兄几十年没搬过地方,一直苦守荆州,仍住在我原来的老屋宅地。闲聊时,一位客人聊起了他几十年前在我老屋门前遇到过的一件怪异事情。
我的老屋西边是一个村,东边又是一个村,前面全是农田,过了那片农田又到了另一个村。因为老屋属鸡叫数村的地方,也算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穿皮鞋、骑自行车的人很少路此而过(八、九十年代,能穿皮鞋骑上自行车的,家乡人定义为“吃公饭”的人。),所以没有谁想过,需要在这去修一条像样的大路。往来的行人习惯了在那条长满杂草、稍微算宽的蜿蜒曲折的田埂路上穿梭。那天下午,小雨霏霏。这个讲故事的客人从田垅对面回家,他撑一把雨伞,到了我老屋门前。他说,他明明看到我伯父家“阶级坎”上(原来的老房子窗户前都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就是屋檐下。)有几个人坐在那儿扯谈,还听到他们有说有笑的,但自己就是不知道要上前去打听一下路。他在门前的田埂路上绕来绕去,足足绕了几个小时,到了傍晚,才走进伯父的家里。他进屋后,人便清醒了。伯父一家人正在吃晚饭。他问伯父,“你们今天下午阶级上是坐了好几个人不?”
“是呀,都是来买酒的。”我伯父原来就是做蒸酒的行当。一到下雨天,闲人就提一个吊盐水的玻璃瓶子或塑料壶,一来打一两斤酒回去,二来“坐坐人家”扯扯闲谈。
“你们应该看到了我吧,我就在你们屋门前来来回回走了一个下午。”
“没有谁看到呀,看到了肯定会叫你过来喝上一两杯。”
他说,我老屋门前的那条小路,算是牛脚尖“眼”里吧(牛踩的脚印,比喻十分熟悉的地方),平时闭着眼睛也要摸出个七八来,但那天硬是绕了一个下午,走不出来。是遇上了“助”路鬼哒。
这个“助”字,是谐了家乡的方言,实际应是“岔”路鬼。意思是,当你在正常行走的时候,这种小鬼如程咬金半路杀出,附魂上身。它会迷惑你的心智,故意带着你乱走,让你总是走不到目的地。(据说这种“助路鬼”是没年纪的少男少女早死了变的,还据说对付这种小鬼,有一个很见效的办法——因为少男少女都比较腼腆害羞,万一被迷上了,你就赶紧解开裤子拉一泡尿,“助路鬼”见着你拉尿,就会吓得害羞地遛走了。)
没遇过这事的人听起来觉得很神乎其神,简直不相信,但我信。我回忆起小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大约十一二岁左右,也是在这个季节,四、五月间的样子。晚上,我提一盏煤油灯,拿一个自制的扎子去扎黄鳝泥鳅。那扎子就是用一根根大头号的缝衣针,固定成一排,一排针约一条泥鳅长的模样,再用一根长长的小竹棍捆紧,就成了扎黄鳝泥鳅的工具。到了春耕的时候,才翻新的田泥,酥酥软软的。春天的晚上,煦风习习,泥鳅、黄鳝都露在浅浅的水里,爬在烂泥巴表面上出来踏春赏月。它们一动不动,灯一照,隐约可见。那个时代,老屋门前的田间水沟,到处都有黄鳝泥鳅,还有小鲫鱼。并且做出来的口味,就算啥佐料也不放,美滋滋的,特别好吃。一到晚上,三三两两,灯光闪闪,都是在扎黄鳝泥鳅的人(据说如今田里这种东西很少见了,去抓黄鳝泥鳅的人也没有了。)当然,菜市场上一年四季都有得卖,只是是纯饲养的(据说,这些黄鳝泥鳅是喂避孕药长大的),我在饭店吃过几次,那黄鳝泥鳅随怎么高级的厨师做出来,再也没了从前的口味。
那夜,我提了一个小桶子、一个煤油灯及拿一个扎子,正忙得尽兴,越走越远。当准备回家时,竟忘了路,不知怎么回去。我在那田埂上一条一条的穿梭,就是找不到往家赶的路。心里很亮敞,知道要回去,并且十分吃急。不记得走了多久,七弯八拐到了田垅对面的另一个村庄。有一户人家窗户亮着灯,我就急忙敲门。一进屋,人似乎找到了避风港,胆子大了许多,我对户主一位伯伯讲明情况。他幸好是位懂迷信法术的人,给我“画”了一杯“符水”喝下(他拿一个茶杯,盛了一杯白水,然后在杯口用手指像写字的模样,横竖撇捺画几下。)我一喝下肚,稍坐片刻,头脑便清醒了,弄明白到了哪,知道要怎么回。
其实,白天站在我老屋门前,就可以看到田垅对面那户人家,那儿并不陌生。何况我生于斯、长于斯,哪一条田埂路我不熟呢?但那夜真的迷失了方向,人十分吃急,不知置身何处,小孩因心里过分紧张,差点以为出了国吧。
刚才只说了迷路。那夜在迷路之前,我还见了一个怪现象——有一个火球形状的东西,从我眼前飞过。那火球大约如拳头大小,速度不十分快,飞过的时候,后面跟着许多小火星,就跟炸烟花的火星一般,只是那火星呈线状规则飞,像一个游行队伍似的。我把这事对同桌吃酒的人一说,又引来了一场热议。
那个人说,“这个火球,我们曾经见过好多次了。它有两条路线,一条从田垅东边的小山包飞向田垅西边的小山包。一条绕你们老屋后面走一圈,经过树山杨村遛一下,再又回到你老屋门前,原路返回。我坐在门口就见过两次。”
这人说得绘声绘色、有头有尾的。他说这是一个神火亮,那火球大约一米七八的样子,走得不快。这神亮就是名叫杨公司主的,他是在晚上出行。说话人是我老屋东边一个村的,树山杨村在我老屋西边,正对着树山杨村,他站在他家门前,确实刚好可以看清我家老屋和树山杨两地。按他这样描述,如此详细熟悉火球的行经路线,与我所见略同,这就不足为奇了。
他补充说,“杨公司主在世的时候,本就是树山杨的人,所以他一般爱到树山杨绕一绕。你看,原来有的季度发鸡瘟,但树山杨的鸡,从来不发瘟的,这就是杨公司主神在暗中护着。”
这人越说越邪乎了。他说,杨公司主本是一个道士出身。有一年,有人用激将法对他说,“杨司主,听说你法力很大,但我从没见过,只怕是吹牛的吧。你能有本事叫对面那女子把衣服自动脱下来,我就信服你了。”
杨公司主二话没说,就施起了法。谁知这时他女儿刚好路过,撞着了他的法力。女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把衣服脱了个精光。杨公司主感觉无比羞辱,回到家里不久,就“寻短路”,自杀死了。他死后便做了神,就是如今很多人见过的那个火光神亮。
我常在梦里徜徉于故乡,依然是曾经的老屋和泥泞的小路。这梦境不知出现过多少遍,但梦醒后,方知都已远去。如今的人开车都是走屋后的那条宽宽的水泥路,门前的羊肠小路,行人更加的稀少,年复一年基本上已经因无人踏迹而荒芜。加上田土改来改去,路早已面目全非了。我也曾试着去走过一两次,但没有一次可以从头走到尾的。
去年,我在老屋原屋基地上做了几间房子。今年正月春节,妻子在那住上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妻便打电话过来说:夜深透过窗户看到一个火球从门前田垅里飞过,好害怕的。我解释说,这是神亮,一直就有。这也进一步证实了我小时候见过的那飞行火球属实,并且,可能几百年就在我老屋门前活动。
神有神的事,鬼有鬼的把戏,人有人的活法。一个小小的村庄如此,大千世界也应是如此。每一种物质不管是有生命,还是无生命;不管肉眼看得到,还是看不到,都是合理地存在着的。神亮、岔路鬼、村庄都相安无事、和平相处了几百年,足以说明只要各方安分守己,各自遵守各自法界的规则,彼此无害,又有什么不能和谐环宇的呢?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我在老家已几十年没住过夜了。通过妻的描述,更让我肯定了这个神还在,但不知那个“岔路鬼”可否走了没?
说内心话,是希望神常在,鬼走了。因为将来有一天,我仍会在这里终老。我盼望余生,再不要像父辈一样地度过,以及我的子子孙孙多得神的庇佑,少碰岔路鬼。
作于二0二0年四月十日夜。
作 者 简 介卢小夫,笔名黑老晓夫。现任中华现代文学艺术促进会南国作家学会主席、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中国现代作家协会副秘书长、西散南国文学社社长兼总编、北京写作学会文化艺术促进会副秘书长、315消费文化网副主编、第二届中国实力作家推选活动委员会副主任、湖南散文学会会员、岳阳作协会员。著有散文集《待到梨花落》、长篇小说《罩》,作品曾多次获过全国各类文学征文奖项、排名、结集出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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