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仙秦观
《鹊桥仙》
宋·秦观
讲师：徐健顺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 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 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 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 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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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语文吟诵
《鹊桥仙》
秦观
主讲人：徐健顺
2019年11月6日
各位老师好！今天我们讲中学的一篇古诗文，我们还是先说近体，所以今天选择一首词，秦观的《鹊桥仙》。词的理解基本上跟近体诗是很接近的，尤其是它的声音分析，因为词基本上每一句都是合格律的句子。所以还是“长是延展，高是强调，平长仄短，平低仄高，入短韵长”这样来体会。这首词它整个的意境，都和《古诗十九首》中的一首有关系，就是“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的。芊芊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首先，这首《鹊桥仙》可以说和《古诗十九首》中的这首意境的描写有一定的关系。然后，要解释一下其中的几个意象，一个是“金风玉露”，它来自李商隐的一首诗“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金风”就是风，秋风叫“金风”；“玉露”。就是露。那么“金”和“玉”，一方面是跟五行相关，另一方面也是珍贵的意思。所以就是说它珍贵、高贵。“金风”和“玉露”都是秋天的景象。“朝朝暮暮”，表面的意思就是日日夜夜，但它也是一个典故，一个意象，来自宋玉的《高唐赋》，其中的巫山神女有这么一段话说“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因为高唐赋的缘故，所以朝朝暮暮还有一个寓意就是男欢女爱，日夜缠绵等等意思。它有这样的一层含义。
下面我们来说声韵，就是读词的时候，仍然是按照近体诗的读法，因为它也是合格律的，“平长仄短，平低仄高，入短韵长”，然后就可以做声韵分析。
“长是延展，高是强调，短是决绝”，那我们看一下基本的意思。“纤云弄巧”，“云”字拖长，就说明云很多，“仙云”就是说云很细致。“弄巧”是强调织女的巧。云很多，而且非常巧，因为织女之所以叫织女，是因为她善于织锦嘛，据说五彩云霞都是她织出来的。下一句“飞星传恨”，“飞星”就是流星了，“传恨”，流星很长，飞得很长。强调的是什么？它传的是恨，恨不是仇恨，是遗憾，古汉语中是遗憾的意思。“银汉迢迢暗度”，“迢迢”拖长，就是很长很长的意思。强调的是“银汉”和“暗度”，“银汉”就是银河，但是当这么说银汉的时候，就是强调它的宽；“暗度”这么宽的银河都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是一个对比。
然后“金风玉露一相逢”，“金风”的“风”字拖长，金风一直在吹。“相逢”拖长，唉呀，两个人离得很远呀，终于走到了一起。强调“玉露”，秋天时候的露水，像玉一样的洁白，如此得娇弱。“便胜却人间无数”，这句里“间”字拖长，人间很大。强调的是“胜却”和“无数”这两个，强调“胜却”，胜多少？胜无数，不但是胜的问题，而是胜得很多很多，简直是无以类比，差距之大呀，唉呀，太多了，比人间的快乐，那不知道要快乐了多少倍多少倍。
下阙“柔情似水”，“柔情”拖长，柔情很多。强调它“似水”，以水来比喻柔情，这也是古已有之。“佳期如梦”，“佳期”一拖长，唉呀，沉浸在佳期之中好像是很长，可是立刻强调它“如梦”。如梦的意思就是梦醒了吗？所以才会知道如梦吗？唉呀，原来是这样得短。“忍顾鹊桥归路”，“鹊桥”一拖长，鹊桥很长。强调的是“忍顾”和“归路”。“忍顾”，怎忍得呀。“归路”，回去的路就这样分开了，虽然比人间不知道胜了多少倍，然而时间也不知道是短了多少倍啊。
最后说“两情若是久长时”，“情”字拖长，“长”字拖长，“时”字拖长，非常清楚，就是说情很长的意思。强调的是“若是”，假如。那又怎样呢？“又岂在朝朝暮暮”，“朝朝”一拖长，很长嘛。强调的是“又岂在”，不在于这里。最后“暮暮”强调这一点。
整首词的意象、声韵基本上就是这样。那么，这首词应该怎么去理解它，怎么去讲它？首先，要知道这首词是北宋的，是秦观作的，秦观和苏轼是同时代的。我们知道词到了苏轼才“以诗为词”，诗教的传统才完全确立起来。诗教的传统，它在苏轼之前，在词里也不是就没有，但是苏轼做得特别好，做出了榜样，此后才有越来越多的文人用词当诗来作，去作施教方面的内容。那么在苏轼同时代的时候，比如说我们前面说过的周邦彦的《苏幕遮》，就是诗教的那种羁旅情愁了。但是这一首它还不是，这个时候，大部分词都不在诗教系统，苏轼以后也不是所有的词都在诗教系统里，只是说越来越多，其实还是有很多的词不在诗教系统里。秦观的这首就不在诗教系统里，所以不能以诗教的鉴赏方式去鉴赏它，说它属于哪一个主题，它的主题就是谈情的，这个主题在诗教里没有，所以它就是一首情词，要从诗教之外个人情词的角度来鉴赏。
这首词它到底是什么背景下作的，学术界有各种各样的考证，有很多种说法，反正总的来说，基本上是说确有其人、确有其事，这真的是给某一位女子的一首词。这首词如果没有最后这一句，就是一首普通的词了，当然用典方面一直在用牛郎织女七夕的典，也很巧妙，但终归是一首普通的词，但是有了最后这一句就不同了。所以这首词主要要说最后这一句，最后这一句说清楚了，这首词的价值也就出来了。虽然这首词不在诗教系统里头，但是秦观是个文人，他作的这首情词不是一般的男欢女爱之词，他还是把他的品格、他的追求、他的道德境界在里面有所体现，所以最有价值的就是最后这两句，这两句要仔细分析。
这首词表面上是在说鹊桥相会，两个人一年只见一次，但是却可以见很多很多年，加起来的时间，可能还是比我们凡人一生的时间要长。但是，实际上它是在说和一个女子的相聚，然后短暂地相聚和分离，最后有这么一句，几乎可以看作是誓言，或者是一种勉励，互勉，反正就是这么一个句子，所以是真实的感情。
这首词里用的一些词，“恨”、“假期如梦”，还有“忍顾”的“忍”，这些词在这里，也就说明秦观觉得鹊桥相会还是挺悲哀的一件事情，如果真的能朝朝暮暮该多好，所以他还是用了这些词，然后最后一句再反过来说，唉呀，就算不能朝朝暮暮，但是我们两情长久，那也是值了。他是这么一个意思。
这首词放在初中，到底怎么来讲，我们才能够说到传统文化，说到立德树人？我觉得这首词放在初中挺好，我们初中还有《关雎》，还有《伯牙绝弦》，那是友情，但是实际上跟爱情有相同的内涵。这些放在一起，我觉得对初中生做教育是蛮好的事情。教育什么呢？就是什么是爱情。教育应该从初中开始，我们性教育都从小学开始，怎么初中还不做爱情的教育？
什么是爱情？现在初中生不管他谈不谈恋爱，他都会有这样的感情萌动，这个时候做教育是最好的。现在网上的各种媒介、各种影视剧当中充斥的爱情，非常令人担忧。年轻人、少年，动不动就“我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我爱你，所以我就恨”这一类的问题，很令人担忧。爱情带给他们的，很多时候并不是美好，而是更加负面的东西，所以建立一个正确的爱情观很重要。我在上国学课的时候，有专门的一讲就是讲爱情。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人的一生当中可以生死相许的东西不多，爱情是其一，为什么是这样？我觉得人生有四次可以提升，就是做人的机会，或者反向说的话，得到救赎的机会，第一个就是爱情。爱情是人第一次——不管他是个多么普通的人，多么卑微、卑贱的人，第一次可以堂堂正正做个人的一个机会，上天赐予的机会。如果他从此知道爱人，那人生就大不同。第二次机会应该是生子，生孩子。迟丽好像有个小说叫《太阳出世》，说的就是这事，生孩子会使人纯洁，人性薄发，有这个可能。第三个就是死亡，或者是接近死亡的绝望，比如像王阳明在修文，像杜甫在夔州，都有这种感觉。什么都没有了，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那个时候容易看透人生。看透人生不是绝望，而是走向提升。还有一个机会就是闻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也是生死相许。这是人得以提升的四个机会。
所以要给孩子们说清楚爱情，它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并不是一个人很帅或者很漂亮，它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它是两个人性的人之间才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伯牙绝弦，伯牙为什么要摔琴，说“世无足复为鼓琴者”？并不是说伯牙弹琴真的就再也没有人听懂，这不合逻辑，实际上是说他们两个人的境界太高了，曲高和寡。世界上做人做到这种境界的还有几个？爱情也是这样的，如果你不是一个纯粹的人，你就不可能拥有爱情，两个纯粹的人之间才会产生爱情。两个人也许原先都不是纯粹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变得纯粹，变得像一个人，因为他们去掉了私欲，去掉私欲就产生了公信。公，就是大公无私，存天理、灭人欲等等，都是这个意思。
做一个纯粹的人，让学生们要知道这一点。所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很多人不能长厢厮守，很多人长久地分离，甚至是永别，但是他们觉得他们觉得值得，他们不悔，不后悔。金庸的小说里不是有个女孩叫不悔嘛，那是因为爱情的价值首先并不在于两个人在一起，而在于他让这两个人成为纯粹的人。因为有爱情，所以自己觉得活得像个人一样，自己觉得自己的人生值得，这是最最重要的，所以要想拥有爱情就要修身养性，就要去做好人，同时也是告诉孩子们谈恋爱的时候要去私欲、存公心，这不也是一种悟道吗？
下面吟诵一下，这首词，除了按照近体诗的方式来吟诵之外，要关注到它的闭口的去声的韵。闭口去声韵给人的感觉还是还是有点压抑。另外这里面用了一些很遗憾的词，所以虽然他发了这样的誓，说“又岂在朝朝暮暮”，但是诗的背后还是有他的痛心在，有他的遗憾在。大概体会到了这些就可以来吟咏这首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 ~暮暮。
这首词特别哀伤，有一种很深很深的、很复杂的感情埋在里面，所以，应该是那种哼唱的感觉比较好，感觉就是慢慢地起来，把很多的悲伤演绎下去。好，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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