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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大秦文学》2020年168期▍总9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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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保风波
作者：张景生
初夏的一个上午，暖洋洋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落在办公桌上,我移动鼠标纵横跳跃，兴致勃勃地浏览着一个个精彩的网页。突然，对面办公的小王发出一阵惊呼：“咦，真想不到，省里信息比对，甲家窑村的宋婆婆名下竟有15万存款。”我一听如同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瞪大新奇的眼睛，立马凑过去一看，电脑上清清楚楚的显示着比对结果，我不禁心中一顿，大脑屏幕上立刻浮现出前些时宋婆婆来询问低保时的情景。
那天，我蹲在办公室聚精会神地做报表，忽然，“咣当”一声，屋门被人硬生生的推开，随后，从外面进来一位中等个，大眼睛，满头华发，脸上沟壑纵横，年愈七旬的老太婆。她说话语速似机关枪“突突突”的打连发，满腹委屈铺天盖地般的倾泻而出：“俺姓宋，叫俺宋婆婆就行。死鬼男人走了十多年，俺患脑血管病天天吃药，家里穷的叮当响，甲家窑村比俺老的小的都有低保，就俺没有。”
我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她，直言相告道：“低保档案村里已给你报上来了，每个办理的人，省里都要进行信息比对。只要符合条件，名下无楼房、车辆、大额存款就行。”
“俺除了一身病，啥也没有，你们爱咋查咋查。既然名额有俺，俺就得享受待遇。啥时领取，今儿不给个痛快话，俺就住这儿不走了。”她手里拎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一屁股坐在我面前黑色人造革沙发上，春光满面的脸瞬间变得“阴云密布”，话越说越刻薄难听：“你们成天讲关心百姓疾苦，俺看就是夜壶镶金边——好嘴。俺的低保迟迟办不下来，都是你们这帮歪嘴和尚把党的惠民政策念歪了。”但看在她一把年纪，灰头土脸的份上，我说：“信息比对数据需要四十多天才能知道，如果生活有困难，可先申请临时救助。”经她同意，我给她复印了所需材料并填了表。随之，噔噔噔，疾步爬上二楼，敲开乡长的门，详细说明情况，乡长大笔一挥，痛快的批了1000元。她轻蔑地扫视我一眼，嘴里嘟囔道：“三瓜俩枣想打发俺，别做梦娶媳妇，尽思好事，过几天俺还来。”于是，一步三摇地出了门……
这次查出她名下有大额款项，说明办低保不符合条件，她会不会上门，不依不饶的闹事呢？我把心里的顾虑告诉小王，小王一听皱了皱眉，低头沉思一会儿，缓缓地说：“要不让村干部先做做工作。”
我一听，这倒是个好办法，当下掏出手机，如浆的手指按动一串熟悉的阿拉伯数字，拨通了甲家窑村任书记的电话，我向他通报完情况。他嘻嘻一笑：“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我不解地问：“你能掐会算呀。”
他一本正经地说：“前几年她老公去世，她跟这个过两天，那个过三天，四处招摇撞骗，没少捣鼓光棍们钱，还会没积蓄。”
我说：“你先做做她的工作吧。”
“嗯，行，行。”任书记答应的很爽快。
谁料，挂了电话还不到两个小时，宋婆婆就气势汹汹，一路嚷嚷着破门而入：“说俺有存款，可那是闺女的。闺女女婿感情不和，经常跳离婚，把钱偷偷存俺这儿，为的是给自己留条后路，难道这也错了？有头发谁愿装秃子，这钱要是俺的，早给孙子买车买楼了。”
小王一看她这般架势，忙站起身掰开揉碎讲解低保政策，宋婆婆针锋相对，不时提出各种质疑。小王端起桌上白色玻璃杯，轻轻呷一口茶水，紧紧盯着她，加重语气说道：“存款信息是上面比对的，有啥疑问可去县局直接咨询。”
我在一旁不失时机地敲着边鼓：“是啊，我们位卑权小，你去权利大的地方掏掏实根，看看到底能不能享受。”
她听罢霎时掐断我俩的话：“俺那也敢去，俺一个老百姓怕啥。”说罢，“砰”地将屋门重重一带，气势汹汹地扬长而去。她愤然的甩门声，差点震破我俩的耳膜。
第二天早上，天空阴沉沉的，那厚厚的云，感觉用手拧一拧就会溢出水来。我乘红白相间的公交车，沿112国道朝东南方向缓缓地行驶，半小时后终于在机关门口下了车。前脚刚迈进办公室，宋婆婆后脚就到了，她面罩寒霜地说：“你们官官相护，欺负俺一个孤老婆子。不给俺办低保，闺女才打钱让俺花。要是你们早点办了，闺女也不会给这笔钱。”我一听这话头，知道她去县里问了，人家肯定答复不能办理。这回她倒是承认钱是她的了。只是接下来的所作所为让人不寒而栗。
说着，她就势朝屋内沙发一靠，紧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办不成不办，你把提交的身份证、户口本、银行卡等各种复印件原封不动的还给俺就行。”我翻箱倒柜，找出一沓她提交的档案材料，轻轻放到她面前，她看也没看，冷冷地说：“东西不够数，马上找去，今天要拿不出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俺豁出去了。”我好话说了一箩筐，她置若罔闻。我这才明白过来，低保办不成，她是借机找茬。这时，小王也进了屋，一看宋婆婆脸上写满了愤恨，知道来者不善。为缓和局势，她对宋婆婆进行一番安抚，接着对我说：“县局又催低保核查进度了，咱们赶快走村串户开展工作吧。”说罢，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与她一阵风催着一阵雨的出了门，宋婆婆凝望着我俩渐行渐远的背影，气急败坏地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俺早晚会碰见你俩的，非让你俩吃不了兜着走。”
从此，不知宋婆婆是虚张声势还是抽不开身，我和小王一直没有再见到她，但我俩的神经每日都处于临战前高度紧张状态。
作者简介张景生，男，现供职于河北赤城县一基层单位，爱好散文，已在国家及地方刊物发表作品若干。
编辑：哪里天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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